记者 | 王品达

韩国三星集团的实际掌门人李在镕将于8月13日假释出狱。8月15日是韩国纪念结束日本殖民统治的“光复节”，每年这个时候政府都会假释一批囚犯。现年53岁的李在镕就与其他810名囚犯一道在今年光复节前夕获得赦免。

李在镕入狱始于2015年的“第一毛织并购案”。检方指控李在镕向前总统朴槿惠的亲信崔顺实行贿430亿韩元（约合人民币2.4亿元），以促成三星集团控股的第一毛织和三星物产合并，进而使李在镕在其父李健熙因心脏病住院昏迷后得以顺利掌握三星的控制权。

2016年，朴槿惠亲信干政丑闻爆发后，李在镕的行贿行为同样也被曝光。2017年8月，韩国法院对李在镕判处5年徒刑，但在次年被上诉法院暂缓执行。2021年1月本案重审，李在镕再次入狱服刑，但刑期减为两年半。现在，李在镕两度入狱总共已完成60%的刑期，政府遂准予假释。

不过，李在镕出狱后未必能够复职副会长。根据韩国法律，被判经济犯罪的人在出狱5年内会受到就业限制。假释出狱的犯人在刑期正式结束前也不得前往海外出差。韩国法务部长官朴范界表示，法务部从未考虑免除其就业限制处罚。

三星方面此前一直在争取李在镕假释出狱。李在镕入狱期间无法参与公司的重大投资并购等关键决策。比如，三星希望在美国投资170亿美元设立一家芯片工厂，但目前仍然停留在选址阶段。李在镕出狱后将能够拍板决定这家美国工厂的投资以及其他重大事务。因此，美国商会以及不少美国企业也游说韩国政府释放李在镕，称他出狱符合美韩共同利益。

掌门人入狱影响了三星对商业形势变化的反应速度和决策能力。三星的上一次重大并购还是在2016年。李在镕假释的支持者主张，此后李在镕面临的连绵不断的法律问题使得三星的战略决策受到掣肘。

因此，韩国商界也希望李在镕及早获释。今年6月，总统文在寅宴请了三星、LG、现代、SK等四大财阀的负责人。四大集团的负责人建议文在寅赦免李在镕，三星电子副会长金奇南也向文在寅直言，三星必须有总裁才能迅速做出决策。文在寅当场对四大集团表示：“国民也对此大有共鸣。”

文在寅所说的国民“共鸣”，也并非空穴来风。新冠疫情使得韩国经济2020年遭遇了20多年来的首次衰退。今年夏天，单日新增确诊病例又屡创新高，疫情的反弹使韩国经济复苏蒙上了阴影。

三星集团的出口占韩国全国的五分之一，也是韩国吸纳就业最多的单位。在这种情况下，一些韩国民众暂时将财阀与政府关系问题放在一边，支持释放李在镕以尽快提振经济。7月下旬的一份民调显示，66.6%的韩国民众支持释放李在镕，而只有28.2%的民众反对。

但是，反对释放李在镕的声音也同样强烈。反对者认为，李在镕的出狱使文在寅打击财阀、用法律制裁财阀领导人的努力受到沉重打击，也表明财阀与政府关系在文在寅任内并未得到真正的变革。

财阀领导人屡屡“逍遥法外”，是韩国财阀与政府关系的一个缩影。李健熙执掌三星期间，曾于1996年因行贿时任总统卢泰愚、2008年因逃税而两度被判有罪，但两次都被特赦，一天牢也没有坐。CJ、韩华、现代、SK等财阀的老板也都曾在被判入狱后获得假释或赦免。

因此，李在镕的出狱同样也遭到了激烈批评。批评者认为，政府屈从于商界乃至社会的压力释放李在镕，在政治上对政府有利，但对法治和公众对政府机构的信任都是一种严重的破坏。

首尔大学经济学教授朴相仁一向是财阀的尖锐批评者，曾表示韩国财阀系统“就像是君主制”。早在今年年初李在镕重新入狱时，朴相仁就认为刑期太短，至少应恢复到五年。

本次李在镕假释后，朴相仁再度批评政府的决定：“这是财阀改革的倒退。民众希望企业大亨不会再享有特权，这是对民众的背叛。”

批评者也主张，包括三星在内的韩国财阀掌门人被判入狱对财阀的日常运作也没有什么影响。2016-17年李在镕第一次被调查时，三星电子的股价稳步上涨。而2017年李在镕首度入狱期间，三星电子的运营也未受扰乱，销售额同比增长了83%。

不过，本次出狱之后，李在镕面临的法律问题还远没有结束。就在本周四，他还将出庭参加另一起会计欺诈案的庭审。此后他还将因非法注射丙泊酚而受审。另外，由于李健熙在去年逝世，李在镕和李健熙的其他遗属还需缴纳13万亿韩元（约合人民币700亿元）的遗产税，李在镕可能不得不通过分期付款或者抛售所持股票来缴纳遗产税。